东南亚电信诈骗故事，远不止在缅甸（深度好文）

南陆

这两年，邻国缅甸常登热搜。

传闻中，坐落在缅北及缅东的“KK园区”们，已是国内反诈骗工作的头号对手。电话、短信、APP，无孔不入。而被迫从事诈骗者，难以脱逃，遭受囚禁和虐待，还相传着器官转卖的传说。

再加上，《孤注一掷》《鹦鹉杀》等反诈电影的先后上映，让人们无数次将目光投向了这里。

其实，耸人听闻的诈骗故事，早已不限于缅甸。如今，多个东南亚地区，已成为电信诈骗分子的“温床”。

电信诈骗，他们是如何做的？如今的东南亚，还能去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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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南亚电诈窝点，远不止在缅甸

人们熟知的“KK园区”，位于缅泰边境克伦邦区妙瓦底镇。这里华裔遍布，产业园区众多，但做的基本为非人道的生意。其中，电信诈骗占了大头。

电信诈骗，包括了运用电信网络技术进行远程财务骗取的一切方式。不需要与被骗者接触，便捷且利润丰厚。这一黑产在近年迅速壮大。

根据一家研究智库今年6月的报告，仅在缅泰边境的湄公河河段，至少存在17个犯罪区域，提供了约500万平方米的办公空间。

如此大的建筑规模，足够容纳数万人工作生活。8月29日，联合国援引“可靠消息来源”表示，缅甸全国至少有12万人陷入诈骗活动。

疫情也没有阻挡他们扩张的进度。2021年初，随着缅甸军方发动政变，电诈园区规模扩大。卫星监测显示，2021年至2023年5月期间，臭名昭著的KK园区从26个建筑增加到超过75个建筑。

缅甸不是唯一。另一个电诈产业密布的国家在柬埔寨。联合国报告预估，柬埔寨约有10万人可能陷入诈骗活动，与缅甸规模相当。

根据媒体报道时间，柬埔寨的电信诈骗产业可溯源至2010年左右，通常被视为东南亚电诈活动的主要发源地，如今主要分布在金边、西哈努克港、波贝等地。

以柬埔寨为起点，诈骗团队四处逃窜、开枝散叶，将电诈模式推广至缅甸、老挝、越南、菲律宾等地。

根据公开资料，2011-2019年，东南亚国家向中国移交了约5000名诈骗犯罪嫌疑人。其中，从柬埔寨抓获的犯罪嫌疑人占了三分之一。

而以上国家的共同特征是，部分区域政治势力混乱，犬牙交错，腐败严重。

为了追求经济发展，不少东南亚国家早年尝试过经济特区建设，赋予一定经济自主权，并尝试博彩合法化，诈骗集团在这些区域肆意生长。

作为结果，治安状况也堪忧。缅甸为例，9月3日傍晚，“KK园区”所在的妙瓦底镇警察局又遭到一起无人机炸弹袭击，多人伤亡。

这是电诈园区军阀山头林立、利益冲突不断的缩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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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骗代骗，电信诈骗流程图谱

电诈产业施骗者与被骗者以中国人居多。但随着国内反诈工作的加强，一些犯罪团伙将目光转向其他国家。

2022年底，马来西亚的公开报道显示，约有700名马来西亚国民可能被困在老挝各地的在线诈骗中心，受到殴打与囚禁。

2023年5月，菲律宾当局表示，已捣破一个电信诈骗集团，救出遭到禁锢而从事诈骗工作的1000余人，他们来自亚洲各国。

受害者在东南亚流转，形成一个错综复杂的网络。因此，面临电信诈骗挑战的不仅是中国，还包括了东南亚各国当局。

他们是怎么来到园区的？

根据国际刑警组织的资料，最初的诈骗团伙以高薪东南亚工作岗位为诱饵，吸引失业者报名，并用中转加偷渡的方式运至园区，集中扣留。

最初的受害者以讲中文的人居多，包括中国、马来西亚、泰国或新加坡，但数据显示，有越来越多的南美、东非、西欧人也被拐骗到了东南亚。

或者，在一些情况下，他们的确明白参与的工作是电信诈骗，但在许诺的条件方面受到了欺骗。比如，他们不知道自己会被拘禁在园区中，不得外出，只能拿着极低的报酬或者无报酬，更不会知道完不成业绩就要被毒打——那些流传在网上的短视频，记录了一切。

因此，心甘情愿留在这里搞电诈的人，集中为混至“管理层”的核心头目。而这一数量少之又少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大多数被迫加入到诈骗行动中的人都是男性，女性比例较低。

同时，这些男性也绝非低技能工人，许多是受过多种语言与计算机培训的年轻人。因为，道高一尺，魔高一丈，诈骗团伙需要信息化人才为他们升级诈骗策略。而学历较低者，难当其任。

作为以骗代骗的一环，被迫诈骗者护照、金钱被收走，没有办法自由使用手机，工作时间维持在16小时以上。许诺的满足业绩就放人走，也通常沦为空头支票。

他们唯一要做的，是经过严格的话术培训后，亲身违法，分工明确，成为诈骗行业上的一颗螺丝钉，吸引每一个手握储蓄的人上钩。

最简单的骗术是，通过伪造的说辞或程序脚本，让你交出账户信息。比如网上买了东西要退款给你，说你学生认证有问题，说你收到了法院的传票。而实现这一骗术的前提是，你的个人信息遭到了窃取，他们才可以群发消息，或者挨个打电话，叫出你的真名。

除了速战速决的套路，还有精耕细作。其中，“杀猪盘”是一个广受欢迎的战略。即先和你交朋友，获取当事人充分信任后，再诱导其参与转账、投资、赌博。

为此，诈骗集团形成了专门的“养猪-杀猪攻略”。以恋爱诈骗为例，通过美图与感情话术的“轰炸”，迅速让受害者爱上自己，再转到缺钱、缺爱、想一起创业等话题，吸引人上钩。

多种骗术，还可以结合在一起，复合出最大效果。比如“恋爱+赌博”，以发财的名义让自己的“新男友”“新女友”下载博彩APP。殊不知APP里的开奖结果早已被控制，看似在日进斗金，其实只是让你尝一点甜头。

以为自己是幸运锦鲤，抱得美人帅哥归，又收获了赚钱渠道。谁知道电脑背后，都是诈骗团队的连环小妙招。

这些名目繁多的招术，在国内的反诈统计中，也多有印证。在诈骗APP的由头上，“贷款/代办信用卡”占比最高。而人们接到的诈骗电话中，“冒充电商/公司客服”占据三分之二。

在主要受骗区域上，经济发达，有钱者众多的广东，是重灾区。值得一提的是，在受骗者年龄上，青年群体又占了最大比例。尽管中老年人数字素养较低、容易被骗，但相对复杂的网络活动，他们参与也更少。至少，加密货币、线上赌博等“刺激”项目，主要是年轻人按捺不住，而这正中了诈骗组织的“下怀”。

回过头来看，反诈宣传勤勤恳恳、铺天盖地，但也难防，因为难度逐步升级。

诈骗集团新的策略是，用人工智能“宰猪”。例如，启用聊天机器人，挨个试探，虽然成功率不高，但胜在可规模化，总有人上钩。或者，在“杀猪盘”骗局中，通过AI制图，变成对面任何喜欢的样子，真假难辨。

左边为真实图像，右边为“杀猪盘”所用AI图像| 图源Proofpoint

所以，屏幕上漂亮的“QQ爱”女友，背后可能是抠脚大汉。在这场博弈中，这位大汉也胆战心惊。因为当骗术失败、业绩无法完成，他也会遭到毒打，或者被转卖他家，或者家人被勒索巨额资金赎人。

两者都在受害。背后的组织头目，是罪恶的源头。最为可恶，也藏得最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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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南亚旅游，还能去吗？

对于普通人，除了警惕再警惕。还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：每逢假期，东南亚旅游还能去吗？

选择令人纠结：出境游，东南亚兼具物价低、航线多、距离近的优势。但“下飞机就被拐走”“噶腰子”的都市传说，掺杂了追求流量的诉求，也的确让人望而却步——今年上半年，中国赴东南亚旅游人数大幅减少。出境游总体恢复至2019年水平的49.7%，但前往东南亚各国的游客恢复量，仍不足1/3。

大家对于东南亚国家的相邻情况总是“傻傻分不清”，传言也是合并一团。具体下来，东南亚国家社会治安状况，其实差异较大。

根据Numbeo平台的全球安全指数，新加坡、文莱，与中国一样，是社会治安方面的优等生。泰国位列其后，治安状况也相对稳定。它们都不是电诈产业的常驻窝点。

相反，缅甸、柬埔寨、马来西亚等国，就明确处于全球安全排名的中下位置，持平或低于美国。

归根结底，无论前往哪个目的地，抵御诱惑，提高警惕，多一些“高冷”，总是有必要的。那些坚信自己不会受骗的人，往往都被打脸。